第0005章 不自量力的人
晴天一声霹雳。
王曙笑着点点头，“年纪不大，却有几分小聪明，比你爹强了。”
寇季却一动不动。
湛蓝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乌云掩盖。
突然。
其用意是什么？
王曙笑着站起身，在寇忠帮忙下穿上了靴子，对着寇准拱了拱手，道：“那我就去见见。”
他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。
在王曙眼里，寇季就是那个不自量力的人。
说到这里，王曙目光直直的看向寇季，沉声道：“你爹已经被你祖父罚跪到了祠堂，他已经没有办法去补救这件事。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，接下此事，去补救它？”
此前通过寇忠的反应，他猜想到寇礼在府上的地位不容乐观，如今通过漫长的等待，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。
二宝的腿肚子开始打起了哆嗦。
更重要的是，寇季有寇季自己的骄傲，他可以不享寇府的富贵，但他绝对不会允许，因为失去官三代的身份，被灰溜溜赶回华州老家这一类事情发生。
王曙缓缓背过手，道：“我也不瞒你，你爹干了一件蠢事，一件天大的蠢事。这件蠢事足以让你祖父陷入危难。”
二宝赶忙施礼道：“小人二宝，拜见姑老爷。”
在小雨、轻风落下的时候，伺候在一旁的家丁就落下了凉亭四周的草帘。
王曙扯了扯前襟，坐直了以后，问道：“那小子还在前院站着？”
寇季伸出手，迎接着屋檐上落下的一滴滴雨水，淡淡的道：“等……”
时间一晃，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。
寇季也好不到哪儿去，他腿肚子也在打哆嗦，只是他强撑着不让腿颤抖的幅度变大，加上有长长的前襟、后襟做掩饰，所以不仔细看的话，根本看不到。
寇准不满的嘟囔道：“要见你去见，老夫不见他。”
他作为寇礼唯一的儿子，跟寇礼一荣俱荣，一损俱损。
雨水落在了青石上，侵湿了一片又一片。
深知寇准脾气的王曙，仅凭这一眼，就猜测到了寇准的心思。
苍天自然不会跟寇季讲道理，它更不会在意寇季语气中的无奈。
他不知道那个便宜父亲究竟干了什么天大的蠢事，可是他心里却清楚，寇礼在寇府上的地位，已经开始动摇了。
一直在中院和前院小门户口候着的寇忠，听到传唤，迅速出现在了凉亭外。
“好！”
寇准张了张嘴，却没说话。
却被寇季不着痕迹的踢了一脚。
寇季主仆二人，看到了正堂门口终于出现了人影，心里也是一松。
王曙哈哈大笑道：“你倒是不客气，我骂你爹愚蠢，你居然也不回护。看来你是猜到了府上发生了一些事，而且跟你爹有关。”
寇季初到汴京，不了解内情，只能干等着。
常言道，宰相肚里能撑船。
他一翻手，积水落到了地上，溅起一片水花。
王曙嘴上在叫好，心里却看轻了寇季三分。
王曙一脸意外，吧嗒着嘴道：“我只是试探一下，没想到你居然真敢接下。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。”
寇季一愣，眉头皱了起来。
寇忠撑着伞，帮他挡着雨。
寇季也没有隐瞒，坦言道：“猜到一二。”
王曙点头笑道：“岳丈放心，我自会考校他一番，若是他能通过小婿的考校，那必然不是奸猾之人。”
有担当的人，自然会被人欣赏。
寇季双手抱拳，躬身道：“小侄寇季，见过姑父。”
王曙笑道：“比起官场中的险恶，淋点雨不算什么。可他这执拗的脾气，很像您。”
当即，寇季正色道：“父债子偿，理所当然。”
寇准依旧侧躺在草席上，唯有他面前的小火炉里，又添上了几块新炭。
跟随他一起出华州的那十二个豪仆的惨死，寇季一直记在心上，他不能让那十二个人白死。
寇季仰着头，笑道：“我还是想试试。”
纵然要回华州，他也得衣锦还乡，而不是被人灰溜溜的赶回去。
试探、考校、为难，还是其他别的？
王曙一愣，摇头笑道：“看来你小子旧居乡下，不懂汴京城的险恶。我必须提醒你，你爹干的事，就算是我亲自出手，也未必能够圆满解决。”
当即，他唤道：“寇忠何在？”
寇准甩了甩衣袖，一脸嫌弃的道：“若是淋点雨，就能享受荣华富贵，老夫情愿被雨淋死。”
寇季、二宝主仆二人，站在正堂门口的前院，悄无声息的等候。
然后在二宝茫然的眼神中。
寇准这是在提醒王曙，莫要被寇季卖惨给骗了。
少顷。
前院的廊道尽头，不时有脑袋探出，频频打量着执拗的寇季主仆二人。
寇忠弓着腰，苦笑道：“一直不曾动过。”
虽然他现在还不明白王曙让他去帮寇礼收拾烂摊子的用意是什么，但是必须接下此事。
寇季躬身道：“当不得姑父夸奖。”
二宝悄无声息的挪动着腿脚，借此缓解脚上的酸麻感。
雨水在他手掌心形成了一团积水。
二宝冻得浑身在打哆嗦，他颤抖着问寇季，“少爷……还等吗？”
王曙趁热打铁道：“要不见见？”
王曙不再多言，拱了拱手，离开了凉亭。
王曙在寇忠陪伴下，出现在了正堂门口。
在风雨侵蚀下，主仆二人身上的衣服瞬间被染湿。
所以，不论寇礼干了什么蠢事，他都得接下，并且解决这件事。
能把寇准逼到给一个小辈甩脸色看，足可见寇礼犯的事只怕不小。
可不自量力的人，却会让人生厌。
王曙可是三品大员，在朝堂上那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，能被他认为是天大的蠢事的事情，必然不是小事。
王曙不着痕迹的瞥了寇准一眼，笑着说道：“还算有点坚持……”
寇季直起身，不卑不亢地说道：“适才，管家说过，姑父陪着祖父在堂内议事，您的年纪，明显要比祖父小，又能让管家卑躬屈膝的陪着，自然是小侄的姑父。”
“这雨下的没有道理啊！”
寇季展颜一笑，“总得试试才成，万一解决了呢？”
寇季站在原地沉吟了许久，最终决定先答应下此事再说。
寇准的话不需要说透，王曙已经懂了。
他是来汴京城享富的，可不是来汴京城受气的。
但是，坐在中院内品茗的寇准、王曙翁婿二人，却在意。
“啪~”
王曙一愣，饶有兴致的盯着寇季笑道：“你怎么就断定，我是你姑父？”
俗话说龙生龙，凤生凤，老鼠的儿子会打洞。
他刚进府，什么都不了解，王曙张嘴就要把寇礼惹下的烂摊子交给他收拾。
在家丁丫鬟们偷窥下，半个时辰时间一晃而过。
站久了，寇季、二宝的腿脚都有些僵硬。
淅淅沥沥的小雨，伴随着一阵阵轻风落下。
转眼的工夫，整座寇府都被雨水所滋润。
二宝立马趴在地上就要施礼。
寇准毫不在意的摆手道：“随你心思，反正老夫已经打定了主意，过几日，就送他们父子回华州。”
凉亭里。
寇准、王曙翁婿二人在中院品着茶，聊着政事。
“姑爷有何吩咐？”
二人移步入了正堂。
寇准并没有阻止，只是皱着眉头，提醒道：“寇礼奸猾的很，当年他就是在雨夜，跪求老夫指点他学问，老夫念及他是个好学之人，才收了他为从子，却没想到……”
小雨落下的时候，寇准的目光不自觉的扫了前院一眼。